活著

就從那一跳開始吧。

落下絕筆二字，李蓮花再也承受不住吐血倒了下去，鮮紅的血順著船檐一滴一滴流進水裏，水波漾開，頃刻間就消失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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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浮沈沈間，李蓮花睜開眼，他想看清，但都只有一片重影。視力不好，索性聽力還殘存，他察覺到有人在旁打坐調息。

那人，很是熟悉。

蒼白的嘴唇漫開一絲笑，“我說這神醫的名頭給笛盟主算了，你可不會跟我一樣招搖撞騙。”

笛飛聲收回雙手，微微吐出一口氣，然後起身倒了一杯茶。

“謝了。”李蓮花摸索擡手準備接。

哪知茶杯只是來他面前虛晃一招，笛飛聲直接自己喝了。

李蓮花低低笑了，渾然不在意也不尷尬，自顧撣了撣膝蓋，滿口胡謅，“為了東海之戰，我馬不停蹄往那兒趕，笛盟主這是半路想跑？”

笛飛聲不吭聲，冷眼盯著擺在桌上的絕筆信，“你不是說不能赴東海之約是憾事麽，我來這兒是全了你的遺憾。”

李蓮花微怔，隨即笑開，“阿飛啊，我倒是想知道，怎麽這次你沒在東海等我。”

若笛飛聲此刻還在東海，那李相夷真成了這江中一縷孤魂了。

“李相夷是說一不二，可李蓮花不是。”笛飛聲睨他一眼，“你那些伎倆只有方多病那傻子才會信。”

“如今已無忘川花，那請教笛盟主有何續命之法。”李蓮花一臉嘆息，笛飛聲卻知道他對死亡已是能坦然接受。

笛飛聲湊近揪著他的領子說，“李相夷。”

“少師劍斷，世間再無李相夷。”

“李相夷也好李蓮花也罷，我笛飛聲的對手此生只你一人，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的。”

李蓮花皺眉，他話裏的意思明明在針對小寶，“再過十年，小寶未必會落於你之下。”

“那就十年後再說。”笛飛聲松開他，“從現在起，我每日都會盯著你修習悲風白楊，有什麽以毒攻毒的法子會通通讓你試，而且這萬裏山河總能有不少能人異士。”

他壓低身子目光直直鎖住李蓮花，“這日子太無趣，總要嘗嘗和閻王搶人是何滋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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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世間再無李相夷，那笛飛聲便全了他的心願，他仍舊去了東海，故意在方多病和那些名門正派面前做出一副苦等對手的樣子，還讓人送來了那封絕筆信。

那些舊人舊事，從此與他李蓮花無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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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那一日，笛飛聲與李蓮花在江畔賞花，此時李蓮花精神好轉不少，但還是在續著命，容不得半點閃失。

兩人以樹枝為劍，沒有催動內力，全憑招式，他們將劍意融於滿天花雨，你來我往地比試著。

忽然一聲狗叫響起，兩人同時撤招看過去，那個年輕人一襲藍衣攜劍而來，眼眶微紅，含著激動和委屈。

“李蓮花！”方多病跑著過來，激動地雙肩都在抽搐，可卻不敢碰他，只是一口一個李蓮花的喊，像是無家可歸的小孩終於回了家。

狐貍精興奮得圍著他們兩個人轉個不停。

等方多病發洩的差不多，李蓮花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，“小寶，被阿飛看見你哭鼻子可不太好。”

聞言，方多病重重瞪他一眼才收斂情緒。

笛飛聲唇角微勾，嘲弄道：“來得挺快。”

距離東海那日，已過去了半年。

說起這個，方多病自是一肚子氣，他當時四處尋李蓮花無果，後來遇到一個乞丐拿著李蓮花的香囊，說是在一個快要火化的屍體身上拿的，他當時陷於悲痛還相信了，但後來發現那個香囊沾著薏靈花粉，而薏靈花只有在浮雲山才盛開，他立即前往浮雲山。

到了那兒他發現幾棵被折斷的樹，皆是笛飛聲功法造成，事情不會那麽巧，他便派人搜尋笛飛聲的蹤跡，可每趕往一處，笛飛聲都能先走一步。

越如此，他越能確信，李蓮花就是和他在一起。

方多病被笛飛聲這句話一激，立馬提劍就沖上去，“死阿飛臭阿飛，看本少爺怎麽教訓你！”

笛飛聲挑眉，不屑閃躲，直接揚掌回應。

見此，李蓮花當即喊了兩句口訣，方多病以漂移的步伐閃躲開。

“婆娑步，有意思。”笛飛聲這才有了點興致，“既然你還不能與我打得盡興，那今日就看看在你言傳下他能不能與我一戰。”

“好啊。”李蓮花笑著在石凳坐下。

方多病真依李蓮花的口訣對招，十幾招對下來他心裏更氣了，“餵，你看不起誰呢！”

原來笛飛聲自始至終都是單手應戰。

“就看不起你。”笛飛聲繼續打擊，臉上雖沒多少笑容，但看得出來是一派恣意。

方多病這次被惹惱了，幾乎顧不得李蓮花的口訣，大招通通使出去，完全是亂打。

笛飛聲見不得人出招這般不像樣，存了心要教訓，兩人你來我往，打得四周劈裏啪啦作響。

一塊木板橫空飛過來，李蓮花抱著狐貍精閃身躲過，他笑著摸摸狐貍精的頭，“走，狐貍精，吃飯去，拆家的人今晚沒飯吃。”

李蓮花揮揮衣袖和狐貍精往外走，任由身後一片狼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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